问：以现在日本的状况，对他们的产业链有什么影响？

答：毁灭性打击。

说白了，该品牌整个车企的毛利是建立于对自己派系的供应链的无限压榨之上。比如，他们的供应商，或者旗下的纺织，毛利率非常低。

你可以说，该品牌毛利很高，卖得车多，真牛。但一看供应链，发现只是利润转移而已。

所以，该品牌这种供应链模式，表面看起来不是垂直整合，不是他们做所有，但其实这些供应链跟他们绑定得非常死，本质就是它身上的另一个脑袋而已。

那么，一旦该品牌整个销量出现下降……都不要说出现下降，只要停滞，他们就完了。因为垂直整合最怕的就是规模停滞，极度危险。

因为你把供应商的利润全部抢走了。但我们知道在人类社会，你拿走了别人多少财富，你就要承担多少责任。

车企既然从自家供应链上拿走了这么多的利润，那就要承担相应义务，你就要帮兄弟们把这个销量撑住。如果撑不住，那就大家一起死了。

图源：新浪科技

问：刚刚您还提到一个关于出口的问题，您觉得中国车企往后会走日韩那种以出口为主的道路吗？

答：不会。

你要怎么看“以……为主”这个事情，要怎么衡量这个事情？

首先，我觉得中国现在的市场，一年的稳定销量是在2200万到2300万左右，会在这区间波动。中国市场是全球第一大市场，第二大市场是美国，大概1000多万，大概是中国市场的一半多一点。

无论如何，出口销量都不会超过这个量，因为中国市场实在太大了。但从出口量来看，中国今年已经是世界第一了。中国前年是世界第三，去年是世界第二，今年世界第一，今年整体汽车出口量应该会接近600万台，那你说这个算不算“以……为主”？

（相对于国内市场来讲，不算是“以……为主”吧。）

对，但相对其他国家来讲，比如日韩，就非常绝望。

问：传统汽车产业向新能源汽车转型会对产业本身有何影响？

答：没有影响。有几家能转型成功？目前在中国能转型成功的传统车企非常少，思维上的障碍，不是说说这么容易就能跨过去的。

要改厂房、要改产品，都很简单。比如比亚迪或者吉利，只要思想转过来了，产品、硬件都会跟上去。但思想问题解决不了，就很难了。比如韩国，它可以创造汉江奇迹，可以发展出在整个亚洲内都非常出色的工业，但思想转不过来，就还是美国的追随者。

包括韩国两家著名品牌等，这些企业是很强，但那又怎么样？始终没有自己独立的工业，关键时刻就会被美国人卡断脖子。因为在它的思想里，就没有想过做一件完全独立的非常艰难的事情。

再包括智能化的转型，我其实跟韩国某车企的人聊过非常多，我说为什么你们不做智能化转型？他说，首先研发全部掌握在韩国本部手里，但韩国本部又从来没见过中国车，他们对智能电车的唯一认知就是特斯拉，然后他们觉得我做的车跟特斯拉也差不多。但是中国的产品力已经超过特斯拉了。

他们认识到中国很强，但没有意识到中国可以强过特斯拉，直到去年直接被吓到了；之后，大把大把地把中国车往韩国本部运，拆了研究。

就像电机，他们内部出现了一个和日本一样的问题——垂直整合。给他们负责供货电机的供应商，拆解后发现，像五菱宏光mini，如果让该供应商做五菱那个电机，那么每台车要亏几万，怎么都做不下来。这还怎么卖？

五菱宏光mini  图源：五菱官网

这就是工业最核心的问题——成本。为什么只有中国能做？因为中国有全产业链，还解决了思想问题。

问：您刚刚说到中国的传统车企很少有转型成功的，特别是合资企业，他们这么难转型的理由，除了所谓的包袱之外，还有别的吗？

答：其实就是我刚刚说的，最难的是思想问题。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总是出现了先进生产力之后，人们的思想才开始变化。但为什么我们总说英雄的能力很重要呢？中国主流历史观是人民史观，但为什么我们也要强调、肯定一些英雄人物的作用？

因为英雄在生产力改变之前就敏锐意识到要改变文化和思想，然后再用思想反过来催熟先进生产力。比如，马斯克是这样一个人，国内的比亚迪、蔚来、理想、小鹏的创始人也是这样的人。

欧美车企长期在既得利益的培训之下，也许他们连续用一个模式成功了两三代人以后，企业内部本身就排斥这种有嗅觉的人，那他们还怎么发展？只能等到先进生产力已经动起来了，开始淘汰他们了，才想到开始转型。

你可以看到，德国其实跟得比较快，韩国跟得也相对比较快一点，至少他们第一波电动化就跟了，但日本没有。日本企业文化更加僵化，不符合先进生产力，会排斥工业化先进理念，可能更加没救。

合资企业里面，我们也要分不同等级，美国、德国、韩国、日本的表现其实是不一样的，但归根结底，我觉得都没救。就算电动化这部分能跟上又怎样，智能化那部分将来全都要完。

一汽大众佛山工厂  图源：一汽大众官网

我这并不是说大话，因为我是从手机行业一路过来的。在手机行业内，如果不是美国人的无理制裁，中国早就把苹果和三星打垮了。在美国没有制裁时，华为拿下欧洲第一，飞速攻城略地。华为被制裁后，小米进西欧，你可以查一下，2019到2020，小米在西欧的战绩是，只要进一个国家，就能拿第一，三星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我绝对不是说大话。当然，小米很快也被欧洲市场抵制，就没有办法；包括它硬要打入印度市场，也被印度政府给搞了。

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制裁，都是自由贸易的话，地球上恐怕只剩下中国品牌，因为中国的工业能力是最强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中国的产能在这里，所以品牌应该也是中国的，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