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美国优先’吧”

在与美国智库对话时，东南亚国家的学者和官员们试图说服对方认清现实，放弃“美国优先”。亚洲协会的报告如实记录了这些观点（并且保持了匿名），提请报告的主要读者（美国政府）加以重视。其中一些观点很有意思：

“美国能想象美国不再是地区霸主的局面吗？”

“多极化正在兴起，中小国家喜欢它。但美国仍然认为自己是单极，但实际上是不对称的多极化：印度、日本、东盟。如果美国能够接受这些情况，并按照这些情况行事和开展外交活动，（你们的影响力）就能持续很长时间。”

“如果美国追求单极化，你们将面临阻力。美国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在多极地区加强竞争，但仍保持最大一极的地位。”

“重要的是要记住，并非每个国家都以美国的方式解读中国。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和东南亚彼此感到沮丧。东南亚以我们的方式与中国打交道，我们不会说中国是对手或敌人。该地区对新冷战感到紧张。”

“该地区许多人认为美国在挑衅。有一种感觉是：美国正在妖魔化中国，而美国不应该这样做。这正在制造对中国的同情。”

“美国的分量现在大不相同——过去要大得多。”

“美国在东南亚有一段历史——越南战争、入侵柬埔寨、轰炸老挝以及支持其他地方的军政府——这段历史对当代产生了影响。”

“美国对该地区的态度，往往被认为是严重强调安全而忽视经济方面。”

在东盟峰会进行的同时美菲再次在南海进行联合航行行动

“美国应更深入地参与‘软领域’，如教育、资源开发、技术转让、贸易和商业关系，而不是安全领域。”

“东南亚人对‘自由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战略并不买账。他们的理解是，该战略将该地区置于地缘政治框架中。四方安全对话（QUAD）破坏了‘东盟中心主义’——这是在围绕东盟开展工作时的一种不尊重。”

“东南亚认为美国是在挑起另一场斗争（台湾问题）。美国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人们的警惕和恐慌，并认为美国正在把他们拖下水。”

“坦率地说，美国外交官的表现越来越糟糕。”

“美国在该地区采取的做法前后不一，自以为是。”

“‘民主与专制’的想法没有吸引力。”

“美国对华接触的一个关键假设是，让中国开放就能以某种方式改变中国。东南亚人从不幻想我们能改变中国。东南亚人的看法恰恰相反，他们看到美国人总是试图改变别人。”

“近十年来，虽然美国仍然是安全的主要提供者，但在美国相对忽视经济、外交起伏不定的时候，中国正在成为地区繁荣的主要提供者，以及东盟领导的多边主义的积极伙伴。”

“美国在东南亚仍享有人们的好感，但这种好感已经减少。许多人选择中国作为最重要的对象。”

“美国不应沉迷于同中国的竞争，仅通过中美竞争的‘棱镜’看待该地区，将其片面地视为美国的地缘政治舞台，而应尊重东南亚国家，在公共外交、高层交往、情报和反情报、东南亚研究、援助等领域加强投入，积极参与区域经济架构建设。”

“对牛弹琴”，但也是他山之石

在报告的最后部分，亚洲协会的作者们提出了满满几页纸的政策建议。在中国读者看来，其中不乏真知灼见，但面对这些有识之士弹奏的“琴”，白宫的“牛”到底能听进去几分，即便听进去了又能落实多少，着实值得画个问号。

东南亚专家和亚洲协会的作者们都认为，最重要的是要忘掉“美国优先”。东南亚地区现在是真正的多极化，中国实际上可能是该地区的首要大国，而美国只是众多地区参与者之一。

美国还应当淡化所谓“基于规则的秩序”的论调：东南亚人认为美国的这种说辞是虚伪的，并将其视为强加给非西方国家的西方规则。一位与会者指出，所谓的“自由国际秩序”既不是自由的，也不是国际的，更不是一种秩序。

建议之中还包括一些有意思的细节，比如如何改善美国在该地区的公共外交。报告建议，要在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层级制定政策和战略，更好地打造“美国品牌”；制定有效的叙事方式，促进美国在该地区的利益和价值观；制定有效的宣传方案，反击中国在该地区的宣传；每年资助大约10-20名杰出的美国演讲人，并为他们量身定制演讲主题；增加美国官员在当地媒体的曝光度；每个美国大使馆的公关官员都应定期与重要编辑和教育工作者进行持续互动；优先考虑并充分资助美国国务院针对东南亚主要舆论塑造者的“国际访问者领导力计划”（IVLP）；继续并扩大对“东南亚青年领袖倡议”的资助；每年派出一支NBA球队进行地区巡演……

在中国读者看来，这些措施颇为眼熟。显然，美国的套路不仅适用于东南亚，也适用于世界其他地方。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何况对手所挥舞的不是“石”，而是一根谁也不能轻视的大棒。仔细研读美国人对于自身短板的分析，关注美方对中美亚洲影响力的研究动向，不仅可以放大于我有利的正面声音，更能帮助我方“师夷长技以制夷”，在大国博弈中争取更加有利的局面与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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