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共外交方面，中国正在踢你的屁股！”

承认“自己做得不够好”对美国人来说绝非易事，因此接下来，亚洲协会在报告中连篇累牍地罗列了美国在东南亚的优势：

为该地区大部分地区提供广泛的安全援助和军方间的联系；大量的外国直接投资；6200家美国公司在该地区开展业务，并在某些领域拥有相对商业优势；软实力吸引力（尽管近年来有所下降）；文化和教育交流项目；以及对“日益扩张的中国”的战略制衡潜力。

但报告也承认，美国的短板为数众多，且非常明显：

高层交往频次低；公共外交努力不足；对缓慢的、需要协商一致的“东盟方式”（ASEAN Way）外交缺乏理解和尊重；没有参加地区经济集团，也没有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在该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无法与中国竞争；未能针对该地区制定全面、综合性的战略，政策过于碎片化。

另一方面，中国在东南亚具备显著优势：

地缘相近，人文相亲；经济融合度高；“一带一路”倡议；密集的双边和多边外交；价值观中立，以及“优秀的外宣叙事”。

中国的弱点则是地理位置接近（对许多东南亚国家而言，中国“太近了”）等。

报告承认，尽管拜登政府为加强与东盟的外交互动采取了众多措施，包括将美国和东盟的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但就美国在该地区的角色而言，外交或许仍是4个类别中最薄弱的一环。报告的作者辩解称，这主要归咎于“距离的暴政”，比如华盛顿特区与东南亚之间的飞行时间将近24个小时，美国官员抵达后通常最多只能在两三个国家的首都停留。对包括总统在内的美国高级官员来说，最有效的方式是参加一年一度的东盟峰会，这是美国每年与该地区进行外交接触的基石（也就是拜登刚刚“翘掉”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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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此次东盟峰会美国方面由副总统哈里斯出席 图片来源：美联社

当然，这些外交接触很多时候只是走过场。报告承认，虽然美国总统可以在峰会上会见多位东南亚领导人，但这些会议通常每次不超过15-30分钟。东盟外交官称，这有时会引起反感。虽然美国国务卿和其他高级官员每年都会访问该地区，但他们将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官方会议上，与公众互动的时间不足。美国驻东盟使团只有区区几名外交官，而中国驻东盟使团有20多人。报告还指出，一些美国大使的知名度“很低”，很少与驻在国首都以外的社会接触；美国大使馆仿佛“坚不可摧的堡垒”，加深了东南亚公众对美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印象。

“你们必须让你们的（美国）外交官跟上时代的步伐。中国外交官非常优秀——他们敲门，他们更努力地工作。美国外交官不如中国外交官有魅力。”一位东盟学者表示。

为数不多的接触，还主要集中于新加坡等地区“大国”。“不要认为新加坡代表东南亚。你们必须与新加坡以外的其他国家对话。不要忽视小国。”另一位学者说。

当然，美国在东南亚的安全参与广泛而深入，这也是美国在该地区的最大优势。相较之下，美国的商业参与就没有那么引人瞩目了：20年前，美国与东盟的贸易额是中国与东盟的3倍，而现在，中国与东盟的贸易额大约是美国的两倍，在2022年达到近1万亿美元。中国是每个东南亚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印太地区是全球特惠贸易协定的最大贡献者，约占全球330个特惠贸易协定的一半，其中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尤其值得注意；相较之下，美国一个与东南亚有关的区域或多边贸易协定也没有参与，只有一个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与新加坡）。

文化及教育领域的情况也是如此。报告洋洋洒洒地列举了足足一打项目，其中不乏富布赖特奖学金和“东南亚青年领袖倡议”（YSEALI）等堪称典范的项目，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些项目中的许多——实际上是大多数——在该地区并不为人所知，这也是事实。需要做更多的工作来宣传它们。”

报告花了不少笔墨强调公共外交的重要性，批评美国“现在缺少的是一种综合的、智慧的、成熟的公共外交叙事方式”。报告援引一位出席新加坡研讨会的“杰出东南亚专家”的话说：“在公共外交方面，中国正在踢你的屁股！”这一点，下文还将涉及。

“中国已经成为许多东南亚人生活结构中更为明显的一部分”

亚洲协会在报告中肯定，“中国在东南亚的足迹广泛、深入、多层面，已经成为许多东南亚人生活结构中更为明显的一部分”。报告称，这主要归功于中国在该地区的“对外宣传工作”，“这些工作主要通过传统媒体和社交媒体进行，目的是让东南亚人相信中国在该地区的角色和行动是良性和建设性的。”

“中国已经进军新闻界，推动亲北京路线，中国正在对东南亚媒体进行投资。中国还使用YouTube、TikTok等不太正式的社交媒体，以及微信、WhatsApp等聊天平台。他们传递的信息是一致的。东南亚人受到‘信息轰炸’，对美国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困惑感。”一名东盟专家说。

中国是东盟国家的最主要贸易伙伴

中国邀请众多东南亚政治家、编辑、教育家、智库研究人员和民间社会活动家前来中国，这种“软实力之旅”也颇有效果。

“北京与所有东盟国家的关系基本上都是积极的。没有一个东南亚国家与中国关系严重紧张。”报告认为，即使是在南海与中国存在争议的越南，也继续与“北方的大邻国”保持着全面而富有成效的关系；菲律宾也有有争议的主权要求，而且最近局势日益紧张，但它仍在寻求中国的贸易和投资。

报告称，中国与东南亚的正式国与国外交极为广泛和深入。中国外交官定期访问该地区，而东南亚领导人也经常应邀访问北京。中国与该地区建立了一系列“战略伙伴关系”和多种互动机制，显示了中国-东盟关系的广度、深度和制度化程度。报告承认，美国与此相差甚远。

“中国与东盟关系稳固，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贸易领域。”自2009年以来，中国一直是东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2020年，东盟成为中国在全球范围内的主要贸易伙伴。2010年生效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协定》（CAFTA）是双边贸易飞速增长的重要促进因素。东南亚也是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核心，“中国的基础设施影响力令人印象深刻”。

“‘繁荣与稳定’——这句话几乎概括了中国的做法。鉴于东南亚大部分地区最近的历史，这一点非常有吸引力。”一名东盟专家在讨论会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