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荷兰天然气交易中心的价格连续三天保持在限制水平之上，该机制将被激活。但同时，该机制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例外条款”：该限制不适用于交易双方直接的场外交易，也就是说欧盟各国与俄罗斯的“黑市交易”，并不在此机制的限制之下。

笔者必须说的是，引入价格上限所波及到的天然气进口量，占欧盟目前进口总量的近一半，甚至连美国液化气都有可能会受到该机制的限制。价格上限的后果可能是欧洲制造业失去核心竞争力，需求降低。天然气出口国将寻求开辟其他市场，主要是亚洲市场，这可能导致欧盟的天然气短缺局面进一步恶化。而事实上，这一机制更可能导致的后果是天然气将开始通过“场外交易”流动，这样的话实际价格会更高。

从理论上讲，强调系统性减少需求，以及逐渐增加从替代生产商那里购买液化天然气和管道天然气，可能会让欧洲在2027年至2030年之前放弃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而不会产生根本影响。然而，在价格环境上，欧盟成员国出于外部和内部政治原因决定推动对抗因素，这必然会导致急转弯的阵痛，这是欧洲几乎无法承受的痛楚。

从俄罗斯公司的利益角度来看，在欧盟引入天然气价格上限机制后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因为天然气价格现在较低。根据俄国家能源研究所的数据，过去一年，天然气期货合约的平均价格约为1500美元，对比前一年，这个价格的利润空间甚至扩大了。

但是尽管如此，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仍然称欧盟的决定是“对市场进程的侵犯”，并指出俄罗斯会做出回应，就像油价上限。多位俄罗斯专家表示，俄罗斯最有可能的反应是完全停止与欧洲在所有能源资源出口方面的直接合作。事实上，早在2022年12月9日，普京就表示俄罗斯不会将其能源资源出售给那些同意限制俄罗斯能源资源供应的国家。

事实上，Wintershall Dea退出俄罗斯事件，就是这一表态的第一案例。

对于俄罗斯公司而言，外国公司退出俄罗斯市场首先意味着投资和技术的损失。而对于Wintershall Dea也是如此，据笔者了解，Wintershall Dea因俄政府的管控措施而造成的非现金损失，可能达到约53亿欧元。对于这家德国公司来说，53亿欧元的短期损失也许算不上什么，但长期失去俄罗斯市场与和俄罗斯的技术交换机会，才是最大的隐性损失。

毫无疑问，这是经济战的后果，俄欧双方的斗气举措显然对自身都毫无利益可言。

欧洲的天然气供应问题

问题是，德国政治高层和相关资本的这一决定，对德国和欧洲的天然气供应有何意义？

今年3月初，隶属于联邦经济和气候部的德国能源调查机构发布了一份关于德国电力供应可靠性与电动汽车发展和广泛种植的前景的报告，声称到2023年德国剩余的三个核电站将断开网络连接，到2030年，燃煤发电也将随之退出。在报告中，该机构指出德国不仅有必要扩大替代能源发电厂的建设，还需要扩大天然气发电厂的建设。很显然，对绿色能源的加大投入和去碳化，就是德国政府大搞能源去俄化的底气。

但这真的能成功吗？

首先，天然气消耗占德国能源总消费量的21.6%。在整个欧洲，这个数字为25%。但个别国家波动较大，例如在意大利，这个数字超过了40%。因此，天然气的作用相当重要，并不是说替代就可以替代的。

早在去年9月，德国总理朔尔茨就称完全拒绝俄罗斯天然气是不负责任的。德国经济机构的预测也显示，如果完全拒绝俄天然气，德国将出现12%的经济衰退。但德国经济事务和气候部长罗伯特•哈贝克却在今年1月底，发表了一份关于该国经济发展的报告和2023年全年预测，他认为这个问题已经被解决了，甚至对德国联邦议院称：“我们已经控制了危机”。

在这方面，德国政治门户网站chip.de上的一篇文章值得关注。文章指出，尽管2022年冬季天然气价格较低，但众多德国城市电力和热力生产商却决定从2023年1月1日起提高电价，且电价几乎翻了一番。

例如，德国巴伐利亚州市政能源公司Stadtwerke Muenchen长期为巴伐利亚州首府及周边城镇和村庄提供热电，该公司决定从今年1月1日起将电价提高一倍以上。从1月开始，一个两口之家每月将支付139.64欧元的电费，而不是之前的62.71欧元。Stadtwerke Muenchen给出的理由是能源运营商的交易价格过高、支付的款项和税收过高，时至今日，德国共有约600万个家庭受到电价增长的影响。

俄乌冲突爆发后，德国等国的能源价格明显上涨（图源：彭博社）

为了应对关税的增加，德国政府决定引入所谓的“电价上涨制动器”机制，也就是通过行政手段强行抑制电价的上涨。这意味着部分上涨额度将由政府补偿给消费者，但这只有在电价上涨幅度不超过一定限度的情况下才会发生。2023年，这一补贴额度被德国政府设定为每千瓦时40美分，但这显然无法长久，因为德国的财政收支情况在急剧恶化中，天然气紧缺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根本缓解。

至于全球天然气供应紧张的原因，德国将其归结为来自中国的消费增加，这与中国对新冠的新政策有关。至于俄罗斯，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之前，俄罗斯供应的天然气满足了欧洲30%和德国55%的需求。当然，随后就是西方对俄气不顾一切的制裁，接着是某个幕后黑手对北溪和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的破坏，这极大地改变了欧洲天然气的供应结构。

今天，欧洲方向仅占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10%，俄罗斯天然气现在实际上只能通过土耳其输送到欧洲，而这一现象其实并不只与俄乌冲突有关。早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俄罗斯向西方供应的流经亚马尔-欧洲天然气管道的天然气量就已经开始减少，而现在这条管道基本停止了运营。现在这条管线以“反向模式”工作，也就是将天然气从德国泵送到波兰。

对此，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世界经济论坛全体会议上说的很明白：“波兰接管并关闭了亚马尔-欧洲天然气管线，却立即开始从德国反过来购买我们的天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