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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竹、曹锦清等:依法治国讲了三十年,十八大再提意义何在?
关键字: 三中全会十八届三中全会依法治国习近平中国共产党中国政治政治体制美国话语西方话语刘晨光(复旦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央党校政治哲学专业教员):中国共产党具有人民性
中国的崛起是21世纪全球格局变迁中一个最大的事件。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解释中国的崛起?我明显感觉到解释西方和中国传统,如果是作为一个独立的领域进行,都还比较容易。但解释当代中国,特别是中国近现代以来的发展,可能很难。因为这是古今中西的一个汇集。
近几年中国的话语自觉、文明自觉,相比以前有所改善。知识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复制西方自由主义的话语。现在的声音开始走向多元化,但防御性、抵制性的话语仍比较多,即“破”比“立”多。比如关于选举民主、宪政,我们有很多反思,但是往往又沦为另一个极端。我们一说到民主就强调中国式民主,但中国式民主到底是什么?宪政被定位为资产阶级所属,而我们却没有新的理论生产出来。基于此,我提出一些相关点来思考。这种理论创造需要三个方面的重新解释,分别是中国社会主义、中国政治制度和中共本身。这些都是一些宏观和基础性的概念。
复旦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央党校政治哲学专业教员 刘晨光
第一,重新理解中国社会主义。从我们党自身解释中可以看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仅有马克思主义的源泉,也有传统文明的源泉。这包括把中国社会主义放在几千年的、一百年的、六十年的、三十年的等不同时期中来理解。
其实,回到最初立国的时候来看,我们选择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当然有必然性。首先是因为前面各种方案、试验、力量都失败了。总的来讲,中国近现代面临一个大问题就是,中国这样一个传统国家遭遇西方,必须进行大的转型。这种转型背后是文明再造这样一个大问题。选择社会主义主要还是为了解决中国的问题。选择社会主义主要有三个功能:一是救亡图存,反帝反封建,实现民族的独立自由。它能够经过社会革命,特别是土地革命,来调动社会整体性的力量。二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本来就是对西方批判式的超越,是西方文明的集大成。所以,我们选择社会主义就是不要步西方资本主义之后尘。三是我们传统的天下观。选择社会主义和这个也有密切关系。所以,选择社会主义同时既有民族复兴的东西,也有普遍人类担当的问题。
改革开放后,我们对社会主义进行了重新理解。一个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一个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后来还有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理论。这几个概念是我们创造性的成果,已经和传统意义上的社会主义概念不一样了。我们现在的发展不是非此即彼,不再好走极端,而是一种比较注重协调、中道、和谐的发展。然而,这也面临着一个问题:这种发展中仍然内在的矛盾如何真正走向均衡,相关的新的解释和理论是不是能够固定下来?
总的来讲,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包括选择社会主义、发展社会主义,可能还是要放在传统的中道文明里来看。我们大概需要像历史上吸收佛学、佛经一样,通过中国传统文明来“化”马克思主义,以实现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第二,重新理解中国政治制度。任何国家的政治制度都有自己的价值基础。我们过去讲道统、政统、法统,如果说社会主义就是我们的道统的话,那么我们的政统、法统如何解释?十八届四中全会强调,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其实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全国人大成立60周年和政协成立65周年两个大会的讲话中,都说到这个。讲话中包含了一些可以正面立论的政治哲学,比如政治制度模式的选择问题,值得认真思考。众所周知,中国政治发展道路是三位一体,即党的领导、人民民主和依法治国的统一,讨论中国的政治理论和政治发展,基本上是在这样一个大的框架下来进行。我们现在需要对这个框架进行更为扎实的解释,包括党的领导和依法治国、法治的关系等等,都要给出学理分析。
虽然马克思主义讲到,要最终消灭阶级、消灭国家,但当世界主要的单位还是国家,还是政治共同体的时候,那么一个国家的主权是非常重要的。在国家主权之下,党的领导和依法治国的关系,其实质是主权者和宪制结构的关系问题。这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只要一个共同体存在,都会有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真可谓关系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这里讲到的宪制或宪政是一个中性的概念,就是一个国家基本的政治权力结构框架。
其实,美国最初成立也是为了集权,也面临着中国革命所面临的问题,即反帝反封建。反帝是从英国独立,反封建是把分裂割据、各行其是的十三个邦组成一个拥有统一主权的联邦。只要是政治共同体还存在,就需要某种集权来处理一些共同的问题。美国建国进行制度选择的时候也面临一些重大争论,比如一部分人主张采用英国的君主制,但最后实行了共和制。美国最终选择了总统制这样一种制度设计,其中既有共和因素,又嫁接了君主制的因素。美国宪政发展史,总统权的问题一直是重点。比如,林肯、罗斯福都在一定条件下打破了既有的框架。当一个国家面临大的政治危机时,需要最高权力的集中,甚至克里斯玛型领袖的出现。
而中国共产党也应该放在主权-宪政结构中进行理解。现代国家可以说是人民主权的国家。从规范意义上来讲,国家主权都应该由人民来掌握,但人民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最终都要面临谁来代表人民行使这个最高权力的问题。代议制中的代表只是代表部分利益,甚至是某些地方、某些州的利益。那么谁来代表整体的利益?
对于中国,共产党正如葛兰西所说的“现代君主”,由它来代表整个民族和国家的共同利益。不过,共产党这种新的“君主”,其政治领袖不是世袭的,而是经过严格的锻炼和考验产生出来、党内比较认可、非常卓越的职业政治家。共产党代表全国人民的整体利益,如果党内出现各种派系和纷争,乃至“党中有党”,发生分裂,甚至无法产生自己的领袖,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发生了西方理论所说的宪政危机。所谓宪政危机就是既有的政治秩序出现问题,内部发生紊乱。从这个角度来看,争议较多的党大还是法大的问题,答案不是非此即彼的。在党的领导和法治秩序之间,内部是存在张力的。总之,在现代人民主权状况下,谁代表人民来行使主权才是一个真正核心的问题。
第三,如何正确理解中国共产党本身。总的一个判断是:要把中国共产党放在中国传统文明中来看,包括我们选择中共这样一个团体来担当国家再造和文明再造的过程,都要有大历史的理解。中共不同于西方的选举型政党。它是一种发展型的、使命型的政党。近几年,我们更多强调了民族复兴的任务,其实中共从一开始就具有这种使命感。而共产党在根本上不同于一般的群众性政党,这主要体现在其先进性上。这种先进性和这种使命感是相应的。
我们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这个使命型的政党,在改革开放以来,出现了许多世俗化的变化,原来的意识形态本身式微,不再能深入人心。在中共发生大的变化,即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型的过程中,如何保持先进性?我觉得还是要抓住党的建设本身这个老问题。最关键的是,如何能够真正选出贤能的干部为人民所用?官员的选拔、教育、考核、监察,是传统中国政治的核心问题,也是当代中国政治的核心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是党的领导和人民主体作用的关系问题。中共建立新中国,不同于传统的王朝政治,因为共产党本身有人民性。党不是一个精英寡头。为人民服务,既延续了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也是一种人民性的体现。人民不同于过去的臣民,也不同于公民,它是一个第一位的政治性概念。即便是在西方经典的政治学理论,比如卢梭的理论中,离开“人民”也无法理解“公民”。不是不能讲建设公民社会,但在社会主义中国,这个公民不是由经济性的小市民概念衍生出来,而是源于构成政治共同体的人民概念。那么问题在于,怎么再造人民?
从现实来看,中共面临着很强的利益问题,甚至派系问题。这都需要制度建设方面有相应的体制机制来解决。从理想上来讲,希望中共能保持良好的人民性。一个这么大的国家能够保持稳定和发展,需要执政团体的团结、中共内部的统一。共产党现在要保持长期执政地位,并把中国的事情办得越来越好,首先要实现党内的团结。从这个意义来讲,党内制度建设,包括如何发挥好党内民主集中制,怎么保持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关于政体,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不论是柏拉图还是亚里士多德讲的无非两种——贵族或寡头政体和民主政体,即有钱的少数人统治,还是没钱的多数人统治。共和最根本的是多数人和少数人怎么取得妥协,即少数在保持内部团结的情况下,能够取得多数人的认可和支持。即便在这个意义上,党的建设也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怎么能够赢得最广大民众的认可?这些年我们虽然强调保持人民的主体地位,但仍然做得不够。我们讲人民民主道路不同于西方,甚至我们提到中国民主是“两条腿”走路,即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都要走。我们没有否定选举民主,但是我们更强调的是协商民主。在这个方面如何扩大民众的参与?中国政治的良性发展,不仅需要中共通过党内监督和反腐败进行自我完善,还要有更多民众更好地参与到政治生活中间。这些都需要我们思考如何进行制度创新,让既有的体制机制更好地发挥作用,让党的政治生活更具有创造性,更能够为国家发展贡献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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