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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塞拉·塞尔纳达斯:自由主义者提出这个方案,可不是出于天真善意
20世纪80年代,在“华盛顿共识”的推动下,新自由主义进一步在拉美蔓延。当时,拉美国家背上了巨额债务,而华盛顿共识借助IMF和世界银行制定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大幅削减公共福利、推动国企私有化、放松对商业和资本市场的监管、鼓吹金融和贸易的全面自由化。
受此影响,1970年到1995年间,拉美共有5000万人陷入贫困,贫困率由1970年的35%激增至2001年的45%;同时,对外负债由1975年的673.1亿美元上升到1980年的2087.6亿美元,其中60%为公共债务,债务在GDP中的占比由1970年的3%一跃至1989年的8.5%,进一步阻碍了经济发展。全面私有化和工业结构失衡的流毒延续至今,使拉美国家在落后与负债中泥足深陷。
拉美国家贫困率居高不下(图源:Oxford analytica daily brief)
如前所述,在当下的阿根廷,市场环境动荡,外汇储备短缺。在此背景下,如果政府依IMF信贷协议所言,减少对货币市场的干预,市场大鳄们将赚得盆满钵满,但工人阶级的利益将遭受直接损害。因此,阿根廷经济部长塞尔吉奥·马萨表示,“这一问题迫使我们重新考虑与IMF的信贷协议”。
马萨一向以亲美而著称,就连这样的人物都在重新考虑IMF的信贷协议、寻找可替代美元进行外贸结算的货币,可见美帝国及其美元霸权已遭到强烈动摇。美国最友好、最邻近的盟友试图摆脱美国的经济支配,这将对美国那基于制裁的国际体系构成严峻挑战。诚如美国参议员马尔科·鲁比奥(Marco Rubio)所言,“未来5年间……将有越来越多的国家绕开美元进行交易,而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全球掀起“去美元化”浪潮
纵观全球,人民币正处于国际化进程中,局势稳中向好。然而,人民币目前很难取代美元,成为国际结算货币。美元霸权的基础不仅是多年来建立的信任,还包括国际机构网络。当前的国际机构往往被美帝国用作武器,以打击那些反抗美国霸权的国家,保障美元的主导地位。
不过,将货币制度用作武器的行为,有时反而会加速去美元化的进程。以俄罗斯为例,2013年,俄罗斯出口额中92%以美元结算,自2014年美国对俄制裁以来,这一比例直线下降:俄罗斯银行提供的数据显示,2020年,俄罗斯出口额中仅22%以美元结算,欧元取代了美元,在俄罗斯国际结算货币中居于首位。2014年,(时任)中国总理李克强访问莫斯科,期间,中俄签署38项协议,深化了能源合作,并达成了价值1500亿元人民币(约合245亿美元)、为期3年的双边货币互换协议,该协议到期后再度延长3年。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为了限制俄罗斯的对外贸易,美国领导的国际金融交易系统SWIFT将俄罗斯银行踢出。随即,人民币在俄罗斯贸易、投资和金融跨境交易中的地位蒸蒸日上。2022年9月,中俄达成协议,以卢布和人民币(而非美元)结算石油和天然气贸易;今年早些时候,俄财政部宣布将改用人民币进行市场交易,并修改了国家财富基金的结构,俄资产的60%将以人民币的形式持有。由此导致的结果是,至今年2月,人民币已取代美元,成为俄罗斯最常用的国际结算货币。
为抵御美元波动带来的风险,泰国央行正与中国人民银行商议,以人民币结算双边贸易。巴西总统卢拉·达·席尔瓦近日也于北京签署协议,承诺以人民币和雷亚尔(巴西货币)结算双边贸易。
印度和孟加拉国也是去美元化的典型案例。两国已达成协议,以本币结算部分双边贸易:印度对孟加拉国的出口额(上一财年约为136.9亿美元)中,20亿美元将以卢比(印度货币)交易,其余部分使用美元;而孟加拉国对印度的出口额(上一财年约为20亿美元)将全部以卢比和塔卡(孟加拉国货币)交易。早在孟加拉国之前,俄罗斯、德国、英国、新加坡、斯里兰卡、马来西亚、阿曼和新西兰等18个国家就已与印度达成协议,以卢比结算对印贸易。根据东盟的计划,为了减轻对国际货币的依赖,东盟成员国在进行金融贸易时,将逐步减少对美元的使用,转而以本币结算。
今年3月,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中的使用量首次超过美国。3月,人民币跨境支付和收款创下了5499亿美元的纪录(占交易总额的48.4%),而美元的占比由2月的48.6%滑落到3月的46.5%。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正致力于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地位,以增强其实力。
然而,SWIFT的最新数据显示,目前全球贸易中,仍有41.7%的份额以美元支付;欧元、英镑和日元分别占据32.64%、6.19%和4.78%;人民币以2.26%屈居其后。世界各地的种种迹象表明,美元霸权仍未终结,但已面临挑战。全球南方正采取反制措施以捍卫自身的发展与主权,或将引发一场长期的货币战争。这意味着二战以来的地缘政治秩序正发生深刻转变——由美国霸权下的单极世界,转向多极世界。
货币为何如此重要?
从古至今,货币的发行与使用素来与主权挂钩。历史学家诺亚·赫拉利(Noah Harari)表示,数百年前,基督徒每征服一块原属穆斯利的土地,就要焚毁清真寺,并铸造印有十字架图案的金币以资纪念,感谢上帝帮助他们击败异教徒。而今,美元纸币上印有“我们相信上帝”字样,这在当今局势下显得尤为特别——二战后基于金本位的美元秩序已于1971年告终,这些绿色纸片仅仅依靠信任才维持着霸权地位。纵观历史,美元曾凭借各国对制裁、战争以及不公的国际金融体系的恐惧来“赢得信任”;而今,这种信任已出现裂痕,全球南方致力于进一步撕开裂痕,开启长期斗争。
说回阿根廷,阿根廷的自由主义右翼极力推动经济美元化(即放弃比索,以美元为货币),声称这有助于规避本币贬值和通货膨胀问题。该方案将削弱阿根廷的主权、强化美国对拉美的支配,更重要的是,该方案根本是自相矛盾的——经济美元化将导致对美元的需求量进一步增大,无法解决美元短缺这一结构性问题,甚至反而会使之进一步加剧。可见,自由主义者提出这一方案,并非出于“以自由市场解决国家问题”的天真善意,而是在执行美帝国精心安排的计划,阻止全球南方走向独立。
在这一意义上,中国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继续推动互换协议和人民币国际化,以抵御美元“武器”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中国可以通过技术转让和产业发展,助力发展中国家解决结构性问题。全球南方正在寻求自主发展的方式,就此,中国可以提供丰富的经验。促进共同发展不仅有利于全球福祉,而且能促使世界以和平的方式迈入多极化的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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