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什么我们的文明执法工作举步维艰？

记得大概是14年前，我当时的中队长组织我们中队的所有新老队员，就如何将文明执法与严格执法做到统一开过一次研讨会。那个时候大家的普遍观点是，两者很难做到统一。

有的队员简单地认为，严格执法就是要建立执法的权威性，就是见摊子就要收，说白了就是要让摊贩怕你。老队员经常说上世纪90年代一个城管队员就可以管好一条街，摊贩见到了城管，就像燕子一样飞，根本不存在现在执法困难的问题。有的队员说，文明执法就是要对摊贩彬彬有礼、语言柔和，虽然执法行为上文明了，但是执法权威却降低了，摊贩见到你却不怕你，那路上该怎么管？！

相信时至今日，在座的不少队员都为这两个概念所困惑。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梳理一下文明执法这个概念。

“文明执法”从字面来看就是由“文明”与“执法”两个词组成，文明与执法是文明执法的一体两面。文明，指的是执法人员应该依法行政，避免滥用权力；执法，则指执法人员应该严格执法，避免选择性执法。

从《城市梦》这电影大家可以看到我们在和王天成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特别是我们的执法队员李忠于，在下达文书过程中文书被撕烂了几次，衣服也被扯破了几回，但是我们并没有采用暂扣他的物资这种急功近利的方式，而是选择将执法程序严格地、一步一步地推进下去。

按程序、不退让，是因为文明执法不等于柔性执法。在面对执法冲突时，我们不能为了早点解决这件事而与对方妥协，降低我们的执法标准。同时，我们的执法行为也非常克制。

我常常觉得王天成是个隐藏的“政治家”和“社会学家”，因为他对执法人员的心理把握得非常准确。一旦发生冲突，他一闹，周边环境就会对他非常有利；而执法人员在发现现场环境不利于执法时，一般会选择停止执法。这样往往就会导致司法程序无法继续，执法效果无法达到，从而陷入政治冲突撤退的怪圈。如果他闹得够大够凶，产生了严重的后果，作为执法人员的我们甚至还可能被相关机关追责问责。

从王天成到我们日常执法时遇到的其他各类案例，深入分析，我们不难得出，文明执法就是在冷静处理、不激化矛盾的同时，严格按照法律法规开展执法行为，严格依程序执法，最终达到应有的执法效果。所以，文明执法是严格执法的基础，甚至文明执法涵盖了严格执法。

那为什么我们在日常执法中会觉得文明执法与严格执法不好统一呢？就拿简单的占道摊贩问题来说：收吧，如果没有一定经验，把握不了现场，就会引发冲突；劝吧，你退一寸，对方就会更进一尺。

“打蛇打七寸”，解决问题必须首先摸清问题命门，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为什么我们在文明执法过程中会处处受限，如此被动。

首先是执法大环境中众多不利因素导致城管执法行为容易被误解。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连同学聚会都很少参加，原因很简单，就是城管“名声”不好，我怕大家嘲笑我，怕大家问我什么时候去收复钓鱼岛。社会上各类群体对我们的工作是不理解的，甚至是嫌弃和鄙视的，这些误解渐渐地成为了我们执法过程中难以逾越的高山。

晕轮效应导致城管执法冲突一旦发生，我们执法人员便背上了“欺压百姓”的恶名。这一点，被“王天成们”充分利用，他们甚至认为和城管发生冲突是理所应当的，“打城管”甚至是在“为民除害”。这些直接导致我们从依规合法地执法变成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便从“执法者”变成了“施暴者”。

同时，当前的社会生活千变万化，社会环境波谲云诡，因为城管执法涉及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我们的日常执法既要防范“黑天鹅”，还要抵御“灰犀牛”，执法环境的多变性和不可控性成为了我们执法过程中难以抵御的火山。

另外，因为执法内容与每一个居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导致我们长期在放大镜下工作，“两微一抖”等新型自媒体对于执法行为片面的、主观的报道，还有一些不良新闻媒体为博人眼球而刻意扭曲事实真相的报道，让城管执法人员的执法压力大到难以言喻。

前几个月，四川绵阳城管跪式执法的照片在网络疯传，具体情况是城管执法人员在劝离摊贩的过程中，因为摊贩突然下跪，城管多次搀扶、开导无果后，不得已采取跪劝方式。城管为何而跪？我认为无外乎两点，一是面对负面舆情的手足无措，二是执法方式穷尽后的无可奈何。负面舆情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们城管执法时望而生畏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