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喊捉贼

个人层面上，环保少女格雷塔的“白左式”发言或许是出于被过度保护的天真和幼稚，那么在资本层面上，类似PVH高举人权大旗和中国供应链切割的行为，则纯粹是贼喊捉贼的伪善，不掺杂一点真心。

据路透社报道，2000年3月28日，有8家美国主要的服装零售商同意就一起集体诉讼达成和解，该诉讼指控上述美国公司在塞班岛的血汗工厂的劳动条件极其恶劣，对上千名工人实施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Tommy Hilfiger和Calvin Klein都在这8家公司之列，虽然此时的PVH还未将两者都收入囊中。对此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对第三世界国家的工人敲骨吸髓上，美国企业一直都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

这8家公司和之前因为同样问题遭到起诉的另外9家公司一道，同意向受害的工厂员工支付800万美元的款项，并遵守在塞班岛工厂对生产他们的服装的承包商进行独立监督的制度。

然而讽刺的是，在这份和解协议并不涉及被告承认错误行为，也就是说，钱可以赔，字可以签，但让美国的老板承认自己在塞班岛的血汗工厂里存在对劳工的虐待行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甚至闹出人命，也是不可能的。

2012年3月21日，美国广播公司发表了一篇名为《工人们在Tommy Hilfiger工厂死亡》的报道。报道中说：“一年多前，孟加拉国一家美国知名服装品牌的服装厂发生火灾，29人被困。美国广播公司的一项调查发现，这家工厂的零售商又恢复了营业。劳工组织表示，在过去五年中，有近500名工人死于服装厂的火灾，但是诸如大门上锁和电线质量低劣等危险的情况仍然存在。”

2012年11月24日在孟加拉，一名消防员试图控制在达卡郊区的服装厂火灾路透社

此前，Tommy Hilfiger曾承诺拿出100万美元来实施劳工权利组织要求的一系列安全改革。然而，劳工组织对此却评价，希尔费格的母公司PVH是最不愿意接受他们改善孟加拉国工作条件努力的公司之一。

“就在最近几周，在为Tommy Hilfiger生产服装的两家工厂里，有三名工人被杀害”，工人权利联盟执行董事斯科特·诺瓦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说。该联盟是孟加拉国一直在推动提高安全标准的几个劳工组织之一。“他们说，他们正在努力改善环境。他们说，他们关心工人的权利。他们说，他们致力于防止火灾和其他悲剧的地方，如孟加拉国。但是，当涉及到把钱花在他们嘴上说过话的时候，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多名为PVH等受欢迎的美国公司制作服装的工人在这场惨剧中丧生，缝纫设备超载被认为是起火的关键因素。火灾发生时，工人正在聚在顶楼的临时食堂休息吃饭。由于建筑缺少走火通道、洒水装置和其他的消防安全设备，他们无法顺着烟雾弥漫的楼梯井逃生。不规范堆放的布料则进一步加剧了火势，一名死里逃生的工人告诉媒体，他们发现工厂的大门至少有一面是被锁上的。

“根据我们的政策，强迫劳动被认为是一个零容忍的问题，任何经证实的供应商强迫劳动的事例都可能导致商业关系的终止。”这是PVH的发言人在2021年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的表态，或许在他们的概念中，无法被证实的强迫是不可接受的，但可以被证实的虐待是完全无害的。

没钱改善工人工作环境的PVH在撒钱更换代言人上倒是毫不心疼，其与流媒体Hulu热播剧集《熊》的男主演杰瑞米·艾伦·怀特的合作，在社交媒体上引发了一波流量旋风。此前，Calvin Klein聘请过的一线明星包括但不限于：贾斯汀·比伯、迈克尔·B·乔丹、杰米·多南和雅各布·埃洛迪。《月光男孩》在摘得当年奥斯卡奖之后，其主演们也迅速加入到Calvin Klein的一系列宣传活动中。

同理，工人人权不算人权，版本最先进的LGBTQ+才算，Calvin Klein近些年来通过社交媒体活动，与大量的LGBTQ+名人建立了合作关系，如Lil Nas X、Hunter Schafer和RuPaul的变装赛冠军Symone。

打造更包容的品牌，这正是Calvin Klein所宣称的，至于这包容的范围里有没有勤勤恳恳的服装工，那答案十有八九是没有的。

无用之功

多年的苦心经营，造就了中国在纺织和服装领域成熟且完整的供应链。它不是一个单向度的链条，而是一张绵密复杂的网，即便各大服装巨头在2021年的夏天信誓旦旦地同美国政府表达了自己同中国脱钩的决心，但实际上没有一家企业真的可以完全做到。

类似的故事在其他低端产业向东南亚转移的过程中屡见不鲜，原料零部件依旧是中国造，只是运到越南、印度尼西亚的厂里组装起来，这一圈转完就不算是从让中国参与生产了。不过美国人对此感悟最深的恐怕还是，异军突起的墨西哥制造吧。

一套流程走完，中国该卖的还在卖，国外消费者该买的还买，区别不过是增加几个中间商，成本自然会跟着上涨。最终要付出的代价，要么是企业压低利润空间，要么是消费者忍受更高的物价。

而一条路走到黑，干脆另辟蹊径找寻新的原料生产地，更荒谬的是，发达国家资本对欠发达地区的剥削和压迫日复一日地上演着。

国家空间研究所（INPE）的数据显示，尽管全球关注的焦点是亚马逊地区牛肉和大豆种植的影响，但巴西不太知名的塞拉多热带大草原的森林砍伐警报在2023年上升了44%。而造成这一现状的罪魁祸首，正是为H&M和Zara供货的服装厂，为了获得更多的耕地用于棉花种植。

过去10年，由于塞拉多地区棉花产量的迅猛增长，巴西的棉花出口大幅增长。该地区的自然植被因农业而减少了大约一半，而且那里限制森林砍伐的法律没有亚马逊地区那么严格。

非营利机构“地球观察”的调查揭露了这样的事实：“欧洲和北美的企业和消费者正以一种新的方式推动这种破坏。不是看他们吃什么，而是看他们穿什么。”

该组织的研究人员追踪了两家棉花生产商之间的数千份货运记录，认为这两家棉花生产商与塞拉多地区的土地掠夺和非法砍伐有关。这些货运记录来自向 H&M和Zara等品牌供应成品服装的亚洲制造商，而这些制造商主要来自于孟加拉和印度尼西亚。

西方媒体对此保持了惊人的沉默，没有人追问这些跨国的服装巨头是否应该停止从东南亚国家和巴西进行纺织物和棉花的采购，原本只要无法提供证据证明原材料清白的强制条款，在这里也神奇的失效了。

所谓的，如果消费者需要我们会对产品的来源负责，只是一个用于营销的口号。

2024年9月9日，PVH官网发布公告，公司任命弗德里克·奥尔森为PVH EMEA的首席执行官。奥尔森将于2024年第四季度加入该公司，并向PVH公司首席执行官斯蒂芬•拉尔森汇报工作。

翻看这位新任CEO的履历就不难发现，早在他加入PVH之前，他曾H&M工作了20多年，

在其中的15年间，他都H&M全球发展的领导团队的一员，担任了该集团的关键领导职务，包括H&M品牌全球董事总经理、H&M集团全球扩张主管和全球增长主管。

或许是命中注定，在H&M任上就经历了新疆棉风波的弗德里克·奥尔森，刚加入PVH就再度面临不可靠实体清单的严厉审查。

该来的总会来的。

不论是合作，还是对抗，唯一可以明确的是，中国的供应链体系和市场绝不是一盘散沙，跨国企业们来去自如，不能全凭一时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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