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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记者走进王家塆:“博士”的家乡到底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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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乡博士”王磊光家院子外的村景
提到乡愁,今年31岁的周林羞涩地笑了笑:“我知道乡愁,我也有乡愁。”
初中没有毕业,年仅15岁的他就去温州打工,成为了一名制鞋生产线上的工人。十多年来,他每年春节都回家,以前是一个人回家,2012年结婚后,每年两个人都回家过年。
今年才22岁的妻子,是在温州打工认识的老乡,湖北阳新县人,另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他们的儿子刚过两岁生日,在这个充斥着不太好懂的方言环境里,小孩却说一口普通话。周林说,我们一直教他说普通话,在家也让爷爷奶奶跟他说普通话。
周林理解的乡愁很朴实,就是思念家乡、思念家人。“形象一点,再过几天,我就又要离家去温州了,这几天心里都挺难受的,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家里有父母有儿子,有重重的牵挂;然后,每到下半年要回家过年,数着回家的日子,觉得过得特别慢,难熬得很,这就是我的乡愁,我想家想父母。”
问及如果能留在城市安家,他会不会不回来了。这个80后农民工却给出了意外的答案。“我肯定是要回来的,在外漂泊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周林说,这些年他也尝试过回乡创业,就是想在家门口找到一份谋生的事业。
2012年,凭借在温州制鞋的工作经历,他和妻子在罗田县开了一个鞋店。“可能是因为我们进过来的鞋子太时尚了,生意一直亏本,没办法又回去打工。”
周林也想过在家里搞养殖业,但是终究没有踏出这一步。他的想法是:“我才30岁,如果现在砸下钱来搞养殖,不管成功不成功,就是困在这大山里。我想40岁的时候再回来吧。那个时候我肯定不能在外漂了。”
武汉大学文学院风景史研究专家张箭飞教授表示,在中国30多年高速发展的背景下,时空如同蒙太奇一样快速切换,变化比很多国家几百年都剧烈。中国有千千万万的乡愁,一个王家塆是载不动的。
中国农村也是千差万别的。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贺雪峰认为,在最近这20年里,农村几乎是“自由生长”,发展差距也日益拉大。城镇化的进程中,人、财、物等资源外流,农村相对于城市,衰落是必然趋势。这样一个现象和问题,不同的人、不同的专业有不同的解读,有文学的描述,有社会学的观察,有经济学的考量等等,这也是“乡愁热”“乡村热”的原因之一。
农村所面临的种种问题,是社会高速发展必经的阵痛。贺雪峰认为,政府在农村基层应当担负起维护底线生存条件的角色,比如农业生产基础条件的改善、农村文化生活秩序的重建等。“给农民生活以希望和意义,政府必须作为,也可以作为。”
对话王磊光:“返乡日记”里还有没说完的话
“返乡博士”王磊光讲述他眼中的家乡
在王磊光家的堂屋里,记者与这位上海大学文学院博士一年级的学生面对面进行了交流。提及网络上对他文章的争议,他仍然坚持自己所见所写、所听所闻都是最真实的乡村原貌。只不过也认为文章里面写到的并非他家乡的全貌。
记者:关于春节返乡笔记在网络上走红,你怎么看?
王磊光:文章走红在意料之外,主要是因为媒体的传播,还因为里面涉及到很多问题,比如回家的交通记忆、农村人际关系的淡薄、金钱主义对农村的影响等等,在很多人那里是有共鸣的。这本是我参加一个论坛的演讲提纲,不是专门为媒体写的文章,如果专门为媒体写稿,我不会这么写,我会尽量呈现一个全面的家乡。
记者:有观点认为你的文章对农村透露出一股哀思,很悲观,问题很多,很迷茫,并未反映真实的农村,你认可这种评价吗?
王磊光:我不认可这种评价,我所写的东西就是我真实见到的、听到的我的家乡,我生活的村子。我当时参加论坛有一个想法,我很关注中国今天的农村,我希望在那个平台上能够讲述一些农村现在面临的问题,引起更多人来关注当下的乡村,所以哀伤的一面、问题的一面多一些。
记者:直观地看,你觉得大雾山村有哪些变化?
王磊光:最大的变化是自然风景变美了,但是环境变差了。简单说,大量人口外出打工,减轻了环境承载压力,让自然环境得以休养生息。当然,休养生息的另一个结果是大量的耕地撂荒,不仅是山上的旱地,连山下条件很好的水浇地也全部撂荒。在你们来的村子公路两边,全部是抛荒的土地,这对农业来说也是一种浪费。
远处看得见的山水变美了,但是村庄周围、村子里面的环境却变差了。现代都市生活进农村,也带来了白色垃圾进农村,但是农村的环卫系统并未建立,这些白色垃圾,只能依靠村民自行处理。个别的会处理,而大多数都不会处理,于是成了美丽乡村里刺目的痛。回到之前的问题,基层组织的弱化,让农村得到的公共服务少之又少。大雾山村应该说情况算比较好的,没有到垃圾围村的地步,但是处处见垃圾还是不争的事实。
记者:如果全面地看待你的家乡,你会怎么评价它?
王磊光:我们村子的变化是很大的,最明显的就是农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以前去县城的道路全是泥巴路,现在修成了水泥路,还有各种政策、信息更加畅通了。但是问题是不能忽视的,比如我关注的传统文化的断裂。
基层组织的弱化,带来了农民组织力量的下降,能凝聚人心、增进交流的集体文化活动基本上消失了,一家一户的农民成了“原子化”的存在,精神生活无所依托,所以物质生活上去了,也伴生着麻将、赌博等风气的出现。
还有一个问题我特别想说,那就是农村养老问题。年轻人外出打工,失去生产生活能力的老人越来越多,传统社会的家族式互助模式的消失,让农村发生了很多惨剧。我们村子里就有这样的事情,儿子参加了传销,父亲也跟着进去了,结果老母亲跳塘自尽了。农村如果不重新建立起有效的治理模式,老无所依的惨剧还会接着出现。现在很多村子的小学都废弃了,为什么不能利用起来建成乡村养老院呢?这个问题我会继续关注,希望农村养老问题能够尽快破题解决。
记者:你理想的乡村是什么样?
王磊光:我关注农村传统文化的重建,不过研究和思考还不深,但是我认为理想的农村,应该是经济发展的同时,农民仍然是一个共同体,有文化、有传统。因为农村不可能成为陌生人社会,就算将来亲缘关系、血缘关系淡化了,但是相对固定的居住生活环境,仍然会形成熟人社会,要重建起农村文化,要先重建起农民的共同体,能够有股力量或者机制把农民组织起来,互助生产以及相互“娱乐”。
- 责任编辑: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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