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安东·尼尔曼】

今天的乌克兰，战争仍然是无尽困境和挑战的最大来源。

破碎的建筑和废弃的街道仍然涌现在我的眼前，残存的战火痕迹无情地昭示着曾经的惨状。乌克兰人民依然生活在不确定和不稳定中，每一天都充满了隐患和不安。

战争对乌克兰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基础设施的毁坏使得交通和通讯极为困难，对外贸易也受到了严重影响。许多企业倒闭，失业率居高不下，人们的生计受到严重威胁。经济的脆弱状态使得乌克兰人民难以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贫困和绝望笼罩着许多家庭。

在战乱中，教育和医疗系统也遭受了重创。孩子们失去了受教育的机会，无数病患无法获得必要的医疗援助，医疗资源的匮乏和专业人才的流失，导致人们缺乏及时的治疗，面临严重的健康风险，疾病开始蔓延。

战争也导致社会秩序的混乱和安全局势的恶化。犯罪活动频发，人们生活在持续的恐惧中。法律和秩序的瓦解给乌克兰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不稳定因素，人们难以正常工作和生活。

乌克兰人民的困境并非他们所选择或愿意接受的。他们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下，无法摆脱这场无情的苦难。他们每天面临着威胁和挑战，努力为生存而奋斗，希望寻找着稍纵即逝的喘息机会。

2023年5月30日，我所在的基辅市再次遭到俄罗斯无人机空袭。袭击几乎囊括了整个基辅市，一些建筑和汽车因无人机碎片坠落受损，市区一座高层建筑发生火灾。这场袭击造成1人死亡、4人受伤。

被轰炸后的基辅居民区。截图自路透社

我很幸运地躲过了这场打击，并且没有遭受任何健康和财产损失，但很多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场打击给本就艰难过活的乌克兰人民又一记重拳。乌克兰人如今的艰难生活体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尽管我在今年年初已经对此有所预感，但预感化为现实难免还是心有感触。这里我以自己的观察，尽量向我的中国朋友介绍如今乌克兰社会生活的众生相。

充满混乱和矛盾的经济状况

如今的乌克兰在经济方面是一个充满矛盾和混乱的国家。这集中表现于国民经济的基本面破败不堪、几乎没有任何生产活动，人口不断流失（俄乌冲突爆发后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口逃离乌克兰）等，而格里夫纳（乌克兰国家货币）的购买力还在不断贬值，物价还在飞速上涨。

就业情况的自相矛盾是这种混乱状态的代表现象。根据乌克兰统计局的数据，乌全国只有13.7万人拥有官方上的失业人员身份，这其中有61000人能够领取到失业补助福利。根据乌克兰国家银行5月5日的数据，乌克兰的失业情况在“逐渐改善”，国家银行的报告称，到年底，乌克兰全国的失业率可能会从26%下降到18.3%。

乌克兰国家银行近日报告称，2023年第一季度乌克兰失业率预计约为20%。图自《基辅邮报》

而我设法获得的信息是，一年前有工作的乌克兰人中，如今有三分之一没有工作，另有27%以前有正式工作的人现在转为非正式兼职工作，收入水平大大降低。世界银行最近也表示，乌克兰全国的非官方失业率已经达到36%。

这与当局的数据统计显然是矛盾的。与世界银行和我的所见所闻不同的是，当局甚至还在报告工作岗位缺人的现象，并称从医药到农业的所有行业领域都缺少劳动力。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矛盾的现象？为什么当局统计的数据与我们的所见所闻大相径庭？笔者认为是今年年初新颁布的征兵政策所导致的。

今年年初，当局颁布了一个与就业有关的新政策：公民如果想要获得失业身份，男性必须首先在征兵处登记。而进行登记后的下一步，想必朋友们也能够猜到：失业者会被以“给予工作”为名强行征入到军队中去。这个现象可以从一个事实中看出端倪：即使在那些官方公布的失业人群中，女性也占了80%的比例。因为这项政策，乌克兰的男性现在都已经不再愿意进行失业登记。大量的劳动力男性被排除在失业人群的登记名单之外，失业率数字自然会非常好看。

从今年年初开始，乌克兰全国的男性失业者都会被半强迫地招募到所谓的“乌克兰复兴军”中。“复兴军”的工作包括在可能有地雷的地方进行清除瓦砾、建造混凝土防空洞和挖掘战壕等艰苦的体力劳动。他们的工作繁重且危险性相当高，而当局却只愿意给他们最低级别的薪假水平——每月6500格里夫纳（约合1200人民币）的收入和每月休息一天的假期。以当下乌克兰的物价水平，这笔收入甚至还不够这些失业者辛苦工作后的吃饭和住宿开销，就更不用说娱乐等其他开销了。

我在和我的朋友、CASE Ukraine高级经济学家弗拉基米尔·杜布罗夫斯基聊天时，他也曾向我提到过，如今的乌克兰人，特别是男性想要获得失业身份的做法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这样做现在弊大于利。

“现在很少有人登记为失业。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社会上失业的人很多，但他们都不愿意登记，登记了就会被拉到前线干苦活，这有什么意义吗？所以人们宁愿捏着鼻子说自己有工作，也不愿意当一个会被推到前线的失业者。你知道吗，这给我的分析工作造成了很大困扰。”他向我抱怨道。

只要不当失业者、不进行失业登记，就没有被“拉壮丁”的可能？不，这大半年来，想必中国朋友们对乌克兰的“拉壮丁”现象也早已有所耳闻。由于前线战局的恶化，现在当局“拉壮丁”的方式也早已不限于强征失业者和街头随机分发传票。为了凑出足够数目的军队，当局甚至已经开始向供职于正式企业的乌克兰公民发出征兵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