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美国表面上谈的是规则，背后着眼的是权力竞争。尽管美国一直指责中国在南海搞军事化，但实际上他们自己才是南海军事化的始作俑者和最大操盘手。特朗普政府表现得尤为明显。

一方面，这一年来，美军针对南海军事演习、抵近侦察、巡航以及所谓“航行自由行动”等的频率和烈度都在快速攀升，在南海及周边地区的军事部署和战场建设也在加快；

另一方面，在综合性的南海政策迟迟未出台的背景下，军事因素和军事手段在美国南海政策中的分量，却在不断加大。可见，美国不仅希望用这些手段达到军事目的，更希望用它们来弥补政治和外交工具的不足。比如，通过在南海刷“存在感”，给中国政策议程以掣肘，给盟友打气，并配合其东南亚外交。

趋势

值得警惕的是，在做出如此高强度、高频率挑衅行动背景下，美国国内关注和研究南海的主流专家和官员几乎都认为，“现在做得远远不够，美国必须加大博弈筹码，奉行更积极的介入政策，否则将坐等中国控制整个南海”。这样的异口同声，即便是在台湾问题上也不曾有过（对于美国在台海的冒险政策，美国国内还一直有不同的声音）。

而南海议题又被美国战略界放在了一个过高的位置，在“印太战略”、海上战略和对华政策中都有着相当的地位。美国频繁指责中国“岛礁军事化”、“破坏航行自由”和“危害地区秩序”的背后，是美国针对中国南海力量增长的极度不适应。美国确实不关心岛礁的归属，可能也并没有那么关注海上规则，但却极度焦虑中国控制这些岛礁和海域后的地缘后果。

因此，美军必定会继续强化在南海军事存在和挑衅动作。在中国鹰击反舰导弹和红旗防空导弹部署至相关岛礁后，美军在这些岛礁周围与中国进行军事对抗的难度加大，万一爆发冲突，美军单舰单机的胜算极低。为万全计，美军今后很可能会派遣2-3艘军舰组成的水面作战群、海空联合作战群甚或是两栖攻击群至中方控制岛礁的12海里采取行动。此次美军采取双舰窜进西沙群岛行动，固然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壮声势，其实也与忌惮中方岛礁防御能力提升有关。

鉴于美国国内关于在南海搞摩擦的呼声很高，包括新任太总部司令菲利普·戴维森都认为，“和平竞赛玩不过中国”，需要搞点更刺激性的。在未遇强大阻力之前，美军会继续在南海探索战争与和平之间的“灰色地带”。根据美方战略界的讨论，大致有如下套路：

1、加强在中方控制岛礁12海里内的行动，如搞针对性更强的演习、进行电子侦察和干扰甚至直接使用火控雷达照射岛上目标等。

2、采取拒止行动，针对中方在南海的“军事化”举措，实施直接阻止手段，如拦截中国交通船、阻止中方正常施工等。

3、主动进行一些议题捆绑，以制裁中国军队和公司。美国国会早就有人鼓捣要制裁中国交建（南海岛礁建设的主要承包商），此番撤回2018年“环太”演习的邀请，也有制裁中国海军的味道。

应对

对此，岛叔大胆推测，未来中美南海摩擦与对抗的主要触发点，很可能将不再是美军的“航行自由行动”，而是更直接、粗暴的对抗。

中华民族历来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中国岛礁的基建早已完工，为地区局势稳定计，中方对岛礁上的武器装备部署本非常克制。只是在美军一而再、再二三地挑衅，才开始在岛礁上部署一些必要的防御装备。

需要明确的是，对于这一挑衅，我们没有任何退路，南海关系到中国的主权、主权权益和合理的海上地位，中国唯有不断加强自卫能力。

归根究底，美军焦虑的根源，是中美在南海力量差距的快速缩小。考虑到这将是一个几乎不可逆的趋势，未来两国的长期摩擦和相持也将是大概率事件。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有可能5年，甚至10年。对此，中方也应该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不经过较为激烈的斗争，中美双方可能很难找到新的平衡，遑论局势步入相对稳定？斗一斗，也许会更健康。

当然，斗争也是有技巧的。中国仍要避免与美军进行战略对抗，但战术上却有必要对等升级，暂时的升级是为了避免将来的可能失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美国仍没有改弦更张的迹象，今后还将变换花样在南海进行武力示威和政策试探。这类试探‍在‍未遭遇实质性风险之前，不会偃旗息鼓。阻止这类行为的有效方式是适当升高对抗的等级，加大博弈的砝码，促使美国在风险过高时保持必要审慎。

本着底线思维的精神，中国仍需要做好包括武装冲突在内的所有准备和预案，千万不要以为美军进12海里，就只会搞搞“航行自由行动”，认为反正我们力量在那，他来来去去又能怎么着？

要知道，和平与战争之间的空间很大，美军还有大量的“灰色地带”可以探索。如果不适时展示自己的底线和决心，势必会“鼓励”美军继续接近，甚至突破“灰色地带”。

（文/胡波北京大学海洋战略研究中心执行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