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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光:伊朗日记一| 中国制造的德黑兰地铁
关键字: 伊朗德黑兰地铁中国波斯文化大巴扎一带一路伊斯坦布尔伊朗地毯【继“大篷车课堂”之后,今年4月底5月初,有“行路学者”之称的李希光教授再次踏上中东地区,穿行在伊朗的大街小巷,开启另一段文化之旅。在外人眼里,今天的伊朗仍旧饱受战争、恐怖袭击以及大国制裁的折磨,然而在李希光教授眼里,这是一片充满了浓郁波斯古国气息的生活之地,人们在这里经商、吃饭、聚会、欢乐、忧愁、落泪,过着食色生香的普通生活,就让我们跟随李教授的脚步,走进这个遥远的波斯古国,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本文为作者独家授权观察者网连载,特此感谢。】
2015年4月30日
今夜就要飞往那个让我心跳的国家了,她有着几千年历史的穹顶市场,她的文明远于中国和希腊,那里的人喜欢肉食和大饼。尽管西方制裁她几十年,她英勇不屈,过着喝茶、写诗、辩论和逛街的自由和有尊严的生活。
我说的那个国家,叫伊朗。
我该带点什么见面礼给那里的学者和朋友呢?
“你到德黑兰,应该去乘坐一下那里的地铁,那是我们中国人帮助修建的,”听说我要去伊朗,中信的一位老领导这样叮嘱。但在美国、德国等大国结束对伊朗的制裁之前,我对这次波斯之行充满了悬念:波斯人对中国究竟是什么态度?德黑兰的学者会热心和我们交流吗?这些日子,中国的生意人和西方厂家都在翘首等待着美国牵头的六个大国结束对波斯古国的制裁,准备涌入这个八千万人口的穆斯林大国。自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以来的30多年来,伊朗一直在西方的制裁中苦苦煎熬。美国公民禁止与伊朗人做生意;其他国家企业如果与伊朗往来,将会面临被罚款并禁止进入美国市场的风险,这一威胁致使大量欧洲企业放弃伊朗市场。而对于当下的中国来说,伊朗拥有世界第二大天然气储量,第三大原油储量以及丰富的稀土资源。其八千万消费者中,三分之二在35岁以下,人均GDP高过印度,拥有世界最高的工科毕业生比例。没有伊朗的参与,从历史到现实,“一带一路”都无从谈起。
午夜时分,北京飞往伊斯坦布尔的乘客排着长长的队伍,黄色头发、褐色头发,也有黑色头发。大部分人是操突厥语的土耳其人,听起来与维族人语言接近。看来,世界第七经济强国的土耳其与世界第二强国的中国人员往来很多。我们这次出行有两个目的地:一个是德黑兰和伊斯法罕,在伊玛目·萨迪克大学和德黑兰大学这两所伊朗著名大学做报告,与那里的智库就“一带一路”和西方结束伊朗制裁后,伊朗与中国的政治和经济关系深入交流,第二个目的地是紧挨着“伊斯兰国”的土耳其边境城市哈太,这个城市有大量十字军东征遗迹,是中东唯一的土耳其人与阿拉伯人混居的城市,我们到那里是作为中国学者代表参加中东问题国际会议,我的演讲题目是《中东问题的叙事》。
但是,土耳其方面直到我们这架飞机眼瞅着要起飞了,也没有告诉我们如何从伊斯坦布尔去哈太,昨天土耳其使馆中国雇员来电话说,要我们自己解决去哈太的交通问题。如果明早到了伊斯坦布尔,还没有得到土耳其邀请方去哈太的交通工具确认,我们就不出伊斯坦布尔机场,直飞德黑兰,对西方制裁中的这个古老文明国家的人民和文化进行深入采访。
飞机刚停稳,外交部领保中心发来短信说,“文明出游,入乡随俗,遵纪守法,加强防范,规避风险。请遵守土耳其法律法规,尊重当地风俗习惯,留意地震预警,注意防盗和交通安全。参观历史遗址勿捡拾古建残片。”在土耳其,古罗马遗迹随处可见,尤其是沿地中海和爱琴海地区,其古迹脉络一直延伸到爱琴海的古希腊和古罗马。公元前190年,罗马征服了阿纳托利亚,公元395年,罗马帝国分裂为西罗马和东罗马(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包括幼发拉底河以西的小亚细亚,也就是1000年后奥斯曼帝国诞生的土地。保存最完整的罗马古城是爱琴海港口城市伊兹密尔附近的埃菲索斯,25年前我从威尼斯乘船,经过一夜的航行,到过那里。
在像巴扎一样热闹的伊斯坦布尔机场,男男女女乘客熙熙攘攘。这里是穆斯林走向西方和东方的最大的交通出口,波斯女子、阿拉伯女子、阿富汗妇女、巴基斯坦妇女和突厥女子在这里逛街、购物、喝茶、吃饭、聊天,但看不到几个蒙着盖头的妇女,也少见穿黑长袍的妇女,她们看上去与西方白人女子无二致,只不过是更纯正的雅利安人、高加索人。我们在一个角落里等候去德黑兰的航班,坐在一旁披着长发、美丽的大眼睛冲着我们微笑的姑娘来自伊朗北部,是菲律宾马尼拉医学院的本科生,她将与我们同机飞往德黑兰。她大方地跟我们聊了几句。
要在伊斯坦布尔等四个小时才登机飞往德黑兰。我到旁边的书店逛了一个多小时,买了五本书:1)西方当代历史学家伯纳德·罗伊斯写的《伊斯兰的危机》,讨论了十字军如何演变成帝国主义、伊斯兰对西方的愤怒如何演变成恐怖主义、沙特的权力与瓦哈比运动、现代性的失败;2)《经济学人》驻中东特派记者彼得·曼斯菲尔德写的《中东史》,讲述了突厥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各自的作用;3)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人人必备的土耳其知识》,这是一个土耳其记者写的,讨论了土耳其的历史、政治和今天在世界上的地位;4)历史学家辛·麦密金写的《柏林-巴格达直达铁路》,讲述了一次世界大战前,德国试图通过修建柏林到达巴格达的铁路,与伊斯兰世界联手,颠覆大英帝国在全球的霸权;5)土耳其作家写的《一个土耳其家族的画像》,记述了奥特曼帝国的黄昏日。
上一次跟伊朗人近距离接触还是25年前在新疆考察南疆的沙漠丝绸之路上。一个名叫霍玛雍的伊朗诗人给我讲解天山脚下的地下水渠开尔井。他说,开尔井灌溉技术是伊朗人发明的。今天早上在伊斯坦布尔机场排队登机去德黑兰,有生以来第一次身边站的坐的都是伊朗人。
一个英俊高个的伊朗年轻人用纯正的汉语说,“你们中国人到伊朗会很受欢迎的,伊朗人喜欢中国人,你们中国人也会喜欢伊朗饭菜。”
“你叫啥?”我问。
“我叫阿明。”阿明是波斯语古老的名字。“我在中国和台湾做生意,现在住在台湾,”阿明说。
飞往德黑兰的航班是架乘坐100多人的小飞机。登机后,一个灰白须发男子坐我身旁。我友善地英语问道,“你好!伊朗人?”
“是。”
“德黑兰人?”
“是。”
“在土耳其做生意?”
“不,不,不会英语,”男子摆手表示不会说英语。
公务舱里只有一个乘客,经济舱里坐满了乘客,无一虚席,大家表情平静,说话轻柔。一般乘客是女子,但没见到一个带头巾的女子。飞机起飞后,向东穿过土耳其大片国土,飞往邻国伊朗。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旅行,有20多个小时没有睡好觉了,我昏昏欲睡。这时,飞机一阵抖动,看了一眼航行图,飞机正飞翔在库尔德武装活动地区的上空。机窗往外望,蓝天下朵朵白云。“您要喝点什么?”美丽的空姐温柔地问道。
飞机开始下降。机窗外漫天稀薄的黄沙像是沙尘暴,飞机像海浪里漂浮的一条小船,不停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摆。我惊心地出了一身冷汗,而我旁边一个一岁多的伊朗卷毛男孩在妈妈的怀里咯咯直乐,就像做过山车那样快乐。飞机终于摇摇晃晃地降落在了德黑兰机场,乘客们不等飞机停稳忙着打开行李行李箱取行李,女人们忙着披上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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